在美國緬因州中部不足4000人的小鎮德克斯特，一場招聘會即將開始，室外溫度很低。當本場招聘會的組織者之一、MaineSole的聯合創始人迪克·霍爾(Dick Hall)抵達會場時，發現很多人在大樓前面布滿積雪的人行道上等候，便對工作人員說：“外面太冷了，讓他們進來吧。”

MaineSole位于緬因州德克斯特鎮的車間

那是2014年1月份，距離德克斯特鎮*大雇主——德克斯特鞋業公司(Dexter Shoe Co.)被“股神”沃倫·巴菲特(Warren Buffett)斥資4.33億美元收購這家公司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在被巴菲特收購之前，德克斯特鞋業每年為Nordstrom Inc.和J.C. Penney Co.等大型零售商供應750萬雙定價適中的wingtips燕尾翼鞋款、船鞋以及其他鞋類。但是，在巴菲特接手后不久，德克斯特鞋業受到廉價進口鞋履產品的重創，不得不關閉旗下美國工廠，而剩下的業務被并入巴菲特旗下另外一家公司。在2008年寫給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股東們的信中，巴菲特指出，“短短幾年內，我所認定的持久競爭優勢消失不見了。”這位經常被認為是“美國*有見識的投資人”的投資大亨，聲稱德克斯特鞋業是他平生*糟糕的一次投資。原因在于，這樁交易不是以現金而是以換股方式完成的。“我用一家非常出色的公司的1.6%股份——現在價值2200億美元——購買一家不值錢的公司，”他說。

這種鮮明的對比并沒有讓霍爾和其他幾位德克斯特投資者心生退意，他們仍想把鞋履制造帶回緬因州，“小打小鬧”也可以。創建于2016年的MaineSole，是一個關于“回岸(reshoring)”美國曾經完整的行業的工作崗位所面臨困境的個案研究。制造工廠以及供應商已經轉移至別處。根據緬因州勞工部發布的數據，上個世紀六十年代該州的鞋廠雇用了20000名工人。如今，“20000”已經銳減至不足“2000”——這是一種全國趨勢的縮影。就連美國戶外休閑巨頭L.L.Bean現在都已經在國外制造部分鞋履產品了。

德克斯特鞋業前工廠，現在變成了倉庫

霍爾和MaineSole其他六位創始人開始充分利用一種即便工廠都搬走了仍留在緬因州的資產，那就是“懂得如何做鞋”。截止2014年1月份舉辦招聘會的寒冷的上午，他們已經召集了245名潛在雇員。“非常明顯的是，我們不僅有會做鞋的人，我們還有責任讓他們重返工作崗位，”79歲的霍爾說。霍爾在MaineSole的正式頭銜是“顧問”。

進展并不迅速。目前，MaineSole的薪水冊上只有10個人，其中4個是兼職。盡管MaineSole希望培訓更年輕的工人，但是目前該公司的雇員多數都六十多歲了。MaineSole的車間占地4000平方英尺，位于德克斯特鎮中心一棟紅磚建筑物內。之前，一家羊毛廠坐落于此。車間里塞滿了幾十年的老設備，其中多數是從其他工廠回收的。通常，MaineSole一周生產100雙私有品牌的鞋子。

左圖為MaineSole的首席執行官、63歲的凱文·卡因(Kevin Cain)

之所以采用這種“慢慢來”的戰略，部分歸因于設計。為了打造一家不會被全球化碾壓的企業，MaineSole主要為那些可以讓客戶花高價購買手工技藝產品的品牌制作皮鞋。試想一下，一雙手工縫制的樂福鞋，價值325美元。MaineSole的首席執行官、63歲的凱文·卡因(Kevin Cain)指出，“在買了這么一雙鞋之后，人們不會坐進自己的道奇凱領。”跟蹤消費者趨勢的市場研究公司NPD Group Inc.的分析師馬歇爾·科恩(Marshal Cohen)聲稱，這種戰略是明智的，因為高端零售的利潤更豐厚。“這和賣很多產品無關，”他說，“和賣*好的產品有關。”

**諷刺意味的是，MaineSole正在制作整個德克斯特鎮沒幾個人能穿得起的鞋子。早在2001年，當德克斯特鞋業宣布將關閉旗下生產線時，緬因州經濟陷入旋尾下滑。直至今日，該州經濟也未能完全回暖。統計數據顯示，德克斯特鞋業在德克薩斯特鎮以及位于緬因州的工廠共雇用了800多人。

伴隨著全球化的大風席卷而來，德克斯特鞋業不得不通過把部分生產移至加勒比海地區，并從外國采購鞋幫保持正常運營。這家公司還進行了技術投資，實現部分生產自動化。然而，事實證明，德克斯特始終未能重振當年的雄風。

MaineSole生產的皮鞋

身為MaineSole的CEO，卡恩親眼見證了美國鞋履制造行業的衰落。為包括Florsheim, G.H. Bass和Harbor Footwear Group等品牌進行銷售推廣，是卡恩的工作。為了贏得沃爾瑪和科爾士百貨等大型零售商的大單，鞋企不得不擠壓供應鏈的成本。通常，這意味著將生產線轉移至勞動力成本較低的國家。156 0190 2607年，進口產品在美國非橡膠類鞋履產品購買中僅占據4%的份額;到了1986年，該份額已經攀升至80%。現如今，更是攀升至90%上方。在讀了霍爾寫的文章之后，科恩找到霍恩，問他是否愿意加入MaineSole。

事實證明，讓投資者將資金投入一種老牌企業是一件具有挑戰性的事情。正因為如此，科恩自掏腰包創建了MaineSole。他從Eastern Maine Development Corp貸到15萬美元的貸款，用自己的房子做的抵押。在緬因州州長的幫助下，科恩得到了數額高達50000美元的社區發展分類財政補貼。

MaineSole的工人都是有多年做鞋經驗的老工人

他說，即便有了這些資金，管理資金流也一項艱巨的任務，因為通常購買供應品和拿到成品產品的付款之間存在兩個月的時間差。此外，還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支出。比如說，車間的地板不得不用鋼板加固，只有這樣才能承受得住機器的重量。二手設備經常會出故障。鞋出現任何瑕疵，都可能會浪費價值50美元的皮革。

為了讓MaineSole擁有更穩固的基礎，科恩必須找到一位有足夠耐心且比起賺錢更加關注為一個經濟蕭條的城鎮創造就業的投資人。這不是一個在朝夕之間就能完成的目標，但是MaineSole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浪費。科恩指出，大約五年內德克斯特鞋業的老工人——不會培養年輕的一代。“如果我們失去他們，”他說，“就會像一件東西滅絕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