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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客喜歡吃，員工卻排斥

??? 在金漢斯的后廚，記者發現了一種標簽上寫著"烤鴨脯"的肉，"烤鴨脯"是已經加工好的熟肉，切成片后就可以直接端上餐桌，廚師們管這種肉叫"鴨胸".但記者發現這種"鴨胸"要比普通的鴨肉鮮亮紅潤很多，而且有一股火腿的味道。

??? 記者做的是加菜的工作，每當端上這些切好的烤鴨脯之后，都很快被顧客們"搶光",可與此同時，工作人員卻對其很排斥，沒有人喜歡吃。

??? 9月6日上午，記者跟一位涼菜師傅攀談起來，這位師傅私下說："這哪是什么鴨肉，根本就不純，是經過加工的，里面誰知道是用什么玩意。誰愿意吃誰吃，反正我是不會吃的。"據其介紹，這種鴨脯肉的氣味很大，"我一直負責切菜，剛開始切的時候聞這種味還能受得了，現在我都想捂著鼻子切。"這位師傅說。

??? 這些烤鴨脯到底是哪里生產的？記者仔細查看了放在金漢斯后廚的一大方便袋烤鴨脯，商標顯示生產廠家名叫"鴻楨食品廠",地址是即墨通濟區由和工業園。廠家位于即墨通濟街道仇家溝岔社區。為此，記者以訂貨的名義直接與這個廠家進行了聯系。一位女接話員證實，"烤鴨脯確實是我們廠加工的，我們不僅做烤鴨脯還做各類火腿。"那這種擺在金漢斯餐桌上的"烤鴨脯"到底是怎么加工成的，記者決定以打工者的身份暗訪位于即墨的這家鴻楨食品廠。

??? 鴨肉被注入紅褐色濃漿

??? 9月19日，記者通過給金漢斯送貨的小仇介紹，來到了這家工廠。廠里的老板娘只看了看記者的身份證，便告訴記者應聘成功了。領了一套工廠的服裝，就被吳廠長帶進了車間。剛一掀開厚厚的門簾，一股刺鼻的惡臭就迎面襲來，車間地面上都是一層水。

??? 在車間的一個角落，記者看見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小孩正在處理著一塊塊鴨肉，一套針狀設備將鴨肉注入紅褐色濃漿后，體積立刻變大了一倍多。難道這就是金漢斯為顧客端上餐桌的"烤鴨脯"嗎？在同小孩聊天的過程中記者得知，這個小孩名叫馬開奇，老家是河北省邯鄲市，馬開奇告訴記者他出生于1995年，但是他已經出來打工近兩年了。

??? 早上6點40分左右，馬開奇便開始了他**的工作，他每天的任務就是為鴨肉注入紅褐色的一種濃漿。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專門負責給'注鴨子'的".

??? 注射前四兩，"打完針"一斤

??? 在暗訪的幾天里，記者仔細地觀察馬開奇"注鴨子"的過程，發現運進車間來的鴨肉都是一塊塊凍在一起，馬開奇先要用自來水管的流動水長時間地沖洗凍鴨肉，以使其解凍，然后將一塊塊鴨肉放在機器上。馬開奇一邊不停地攪拌桶里的濃漿，一邊把濃漿灌進機器里。記者問他為什么要攪拌濃漿，馬開奇說："沉淀下去的都是淀粉添加劑什么的，要把這些東西都攪起來，攪勻了再注到鴨子里面，不然注進去的太稀了就流出來了，注了等于沒注，淀粉和添加劑都吸收不進去。"

??? 記者問為什么要給鴨子注入這些濃漿，馬開奇告訴記者主要是為了增重，一塊鴨肉原本四兩左右，注了濃漿之后就差不多變成快一斤了。價錢比真鴨肉便宜，賣得也快，利潤當然就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好看，他主要是給里面加色素，一桶差不多加這么多。"馬開奇一邊說著一邊跟記者比劃著。"你看烤出來的鴨子多紅，多亮，一般的鴨肉哪能烤成那樣的。"

??? 等鴨肉解凍后，馬開奇將鴨肉擺在注鴨肉機器的傳送帶上，一塊塊鴨肉隨即被卷進了機器里面，在機器中間有幾十根針狀的設備，幾十根針整齊地扎進鴨肉里。灌進機器里的濃漿就是通過這幾十根針注進鴨肉里面的。

??? 注過濃漿的鴨肉要松軟很多，用手就可以撕開，只要輕輕一捏，一股股黏稠的黃褐色的液體就會被擠出來。記者剛拿起一塊鴨肉，馬開奇趕忙制止說："別使勁捏，把水捏出來不等于白注了嗎？"

??? 注射后液體中繼續浸泡

??? 9月21日，由于廠里辭職的員工太多，記者被分到了一個"挖"鴨子的活。而這也是加工鴨子的第二步，先將注射好的鴨肉泡在一種紅褐色黏稠液體中。浸泡的時間一般在一個多小時以上，而記者的工作便是將泡好的鴨肉用盆子從紅褐色濃漿中"挖"到案子上。

??? 另外幾個工人再給每塊鴨肉穿上繩子，掛到架子上。由于都是赤手操作，記者的手指被泡鴨肉的液體腐蝕得一陣陣劇痛，而每當低頭去桶里面"挖鴨子"時，桶里面的味道更是刺鼻，記者不得不在每次埋頭到桶里面"挖"鴨子之前就深吸一口氣。

??? 串好的鴨肉被工人們掛在一個架子上，濃稠的液體滴滴答答地滴下來，車間地面上一大片都是黃褐色的黏稠液體，記者剛開始干的時候看到這個場景，差點吐出來。

??? 鴨子串好之后，就會被推進幾個大烤爐里烤熟，烤熟之后就從烤爐里把烤鴨肉的架子拉出來，再給每塊鴨肉都貼上"烤鴨脯"的標簽。9月21日，記者被分到了給烤鴨肉貼標簽的活，而標簽就是金漢斯見到的"鴨胸肉"的標簽。

??? 記者暗訪期間發現，烤鴨脯的生產量是根據顧客的需要來進行的。鴨肉的生產量每天都有變化，少則1000塊，多則2000多塊。馬開奇告訴記者，所謂的顧客其實就差不多是一個批發商，"只有一點零頭賣到了即墨，其余咱廠里差不多百分之九十的鴨子都是一個批發商進走的。"

??? 注鴨配料來自"神秘房間"

??? 記者問注進鴨子里的濃漿都是什么東西，馬開奇說："配料的是個女的，人家專門配料，咱這種下苦力的人怎么能知道，但是我知道里面肯定有辣椒紅啊，還有什么香精。"記者追問有什么香精，馬開奇告訴記者："什么香精都有，各種各樣的，豬肉香精，還有什么卡拉膠，太多了。"

??? 另外，記者還曾向穿鴨繩的劉大叔詢問濃漿都是什么料配。劉大叔說："你看看那個寫著閑人免進的屋子，滿屋子都是添加劑，注進鴨子里的肯定是那個屋子里面的東西。"記者注意到在車間頂頭的地方有個門，門里面光線很暗，幾乎看不見里面有什么東西。制造火腿和注鴨子的濃漿都是在這個門里面裝進桶運出來的。

??? 9月22日上午，由于人手不夠，記者意外地被命令去倉庫卸貨，在卸貨過程中，記者發現車上所有的貨物都是食品添加劑，有"注射香精"、"腌制香精"等6種大約20余箱。記者問驗貨的一位女工人這些添加劑都是加在鴨肉里面的嗎？驗貨女工回答說，還有很多是加在烤腸里面的，然后又突然呵斥記者"你剛來的管那么多干什么，搬你的貨，不該你管的少管。"

??? 9月22日下午，記者發現車間外面寫著"閑人免進"的倉庫門是虛掩的，于是記者趁廠長不在的時候，以上廁所為借口，悄悄潛入倉庫里。進去之后記者發現這個倉庫里裝的幾乎全都是食品添加劑，有袋裝的，桶裝的，盒裝的，大大小小堆滿了一整間房。 文/圖 本報記者

??? "注射鴨肉"主要成分是淀粉

??? 檢測結果顯示，這種肉原來結構已經被改變

??? 那注射到鴨肉里面的紅褐色濃漿到底是什么呢？事后，記者決定將購買到的烤鴨脯送到檢測機構進行檢測。

??? 記者聯系了設在山東商業職業技術學院的國家農產品現代物流工程技術研究中心。據一位負責人介紹說，雖然無法分出什么是鴨肉什么不是鴨肉，但可以通過里面的成分包括糖類、蛋白質等含量不同將它們區分出來。

??? *終，一家肉制品企業向記者提供了方便之門，經過這家企業自己檢測，另外還送到青島農業大學進行檢測，*終確定這種烤鴨脯里面的成分淀粉是占大多數的。

??? 據一位業內人士介紹，雖然沒有看到這個烤鴨脯到底是怎么做的，但他推斷"應該是往普通的鴨脯肉里注射了包括淀粉、蛋白質在內的某種混合液，之后出現了分量的增加，原本一塊肉可能只有半斤，但通過這種辦法可以做出一塊可能重達一斤半的肉，分量大了，利潤相比之下肯定也就大了。"

??? 另外，他還表示，往肉里注射蛋白質和淀粉的標準目前國家還沒有一個嚴格的規定，因此這讓一些企業鉆了空子。"這種肉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成分，因此不再是純鴨肉了，無論從口感上，還是從營養上，肯定都跟真正的鴨脯肉有很大的差別，但國家目前還沒有明確的規定，消費者也很難從端上桌的鴨脯肉上判斷出來，所以也讓這些商家和生產廠家鉆了空子。"這位業內人士分析說，不但是普通消費者，如果是出廠的鴨胸肉，一般酒店的廚師也不一定能判斷準確，即便能看出什么，往往也會認為肉可能是放得時間長了，或者過期了。

??? "裝什么，這里不需要講衛生"

??? 記者戴手套影響干活速度，遭廠長呵斥

??? 除了生產"烤鴨脯",這個食品廠還生產很多類似烤腸的食品，有"大眾排骨""純肉腸""韓國烤腸""三文治""五花腸"等大約近10個種類。然而各種烤腸除了看起來外形有些區別以外，生產過程都是大同小異。來自陜西漢中的老劉在廠里干了九個月，用他的話說，生產這些烤腸就是一個"把干的變成稀的，再加工個形狀，又把稀的變成了干的"的過程。

??? 豬下水灌出美味烤腸

??? 9月20日，記者被分到了一個專門加工烤腸的部門，任務就是將工人們塑好型的烤腸掛到一個鐵桿上。記者一邊掛著烤腸，一邊仔細觀察這些烤腸的加工過程。還是從那個記者沒法進去的神秘的門里，每天早上會推出來幾十桶黃褐色的漿狀物，這些漿狀物就是制造烤腸的原料。

??? 這些漿狀物到底是怎樣配成的？一對來自陜西漢中的姓唐的夫婦告訴記者："都是些下水肉，你沒看見嗎，都是些碎肉，不知道是豬哪個部位的肉。"老唐夫婦告訴記者，加工烤腸主要是靠各種添加劑，"香精啊色素啊，味道不夠就加香精，顏色不夠就加色素，反正他們能配得又好看又有味道，但是我們從來不吃，沒法吃。"漿狀物在從神秘的房間里推出來后，就被倒進了一個機器里，這個機器就是專門負責灌腸的。

??? 記者戴手套干活遭呵斥

??? 包在烤腸外面有一層膜狀的東西，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呢？記者在拆開包裝時，發現寫著"雞皮",工人們先把長長的雞皮一根根捋順了，再套到灌腸的那個機器上，打開開關，黃褐色的漿狀物就被灌進了雞皮里。再把灌好的烤腸按照每根大約25厘米左右的長度分成一個個小截，分好之后再掛在架子上去烤。

??? 在整個生產過程中，所有的工人都是赤手操作。記者在一次挖鴨子時，為了防止手再次被泡鴨肉的漿狀物腐蝕，便戴上一次性手套，沒想到卻遭到了吳廠長的大聲呵斥："趕緊把手套給我摘了，干起活來多別扭，本來就干得慢，還帶個手套，裝什么，這里不需要你講衛生。"

??? 肉漿灑地上，撿起來再灌

??? 由于雞皮太薄太脆弱，灌好的烤腸常常有裂開的口子，黃褐色的漿狀物就掉落一地。吳廠長命令記者："當碰到肉漿撒到地上的時候，一定要很快把它們撿起來，不然就浪費了。"從地上撿起來的"肉漿"還混著水泥和小石子，但依然被工人熟練地倒進機器里，繼續灌腸。

??? "在烤腸里吃到小石子太正常了，其實吃到什么都很正常，全被打碎成漿灌進里面，誰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老唐的妻子告訴記者，"夏天經常飛進來蒼蠅，也就直接灌進去了，蒼蠅被灌進烤腸里，高溫一烤也給烤熟了。"

??? 烤腸烤好之后，經常會有因為斷裂或沾上了灰擦不掉等各種情況影響了品相，這些烤腸就會被回收回來，倒進一個機器里面再打碎，重新灌進雞皮里成為新的烤腸。回收來的烤腸不管已經放了多長時間，也不管有沒有什么問題，統統扔到機器里打碎。記者聽到工人們*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這些肉漿里面真是什么東西都有。"而聽到車間主任*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一根烤腸好幾塊呢，千萬別浪費了 ,撿到了就回收，不然讓你們誰賠也賠不起。"

??? ■記者手記

??? **工作近12小時

??? 從金漢斯暗訪出來后，記者一路順藤摸瓜找到了即墨這家食品加工廠，*終確定了金漢斯的"鴨胸肉"就是來自于這個工廠的"注射鴨肉".

??? "注射鴨肉"使得原本的純鴨肉重量和體積增加了，品相也頗為好看，但經過加工后，淀粉和添加劑占據了很大比例，不知情的消費者還以為是純正的"烤鴨脯".全國連鎖的自助餐廳金漢斯，就是將"注射鴨肉"當真正的"鴨胸肉"端上了顧客的餐桌。

??? 在工廠那道神秘的門里面，推出來的一桶桶黃褐色漿狀物到底是什么東西，還有待進一步檢測和分析。但*起碼的衛生和豬肉原料問題，確是不爭的事實。惡心、刺鼻的味道，灌在烤腸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都是對消費者的不負責任。

??? 作為一家食品企業，同金漢斯一樣，這家食品廠招工時根本不管有沒有健康證，只要能干活就行。在廠里的工人就如同一臺臺機器一樣高強度地運作著。記者雖能感受到這些工人是有夢想的，有的想回家蓋新房，有的想賺錢娶媳婦，有的則對這個城市滿懷憧憬，但現實是殘酷的，他們的付出所換來的回報，根本不足以讓他們在島城立足。

??? 從早晨6時40分干到下午6時30分，中間只有半個小時可以吃飯休息。在記者暗訪的五天里，一共走了8位工人。工人數量在減少，工廠的訂單量卻在增加，很多崗位由于工人離開，必須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

??? 早餐就是前**晚上的剩飯，再加一碗大米粥。中午和下午飯都只有一個菜，一般是白菜粉條或土豆。喝的水是從鍋爐里打的，有一股煤味。宿舍大約13平方米，有8個床位，被子和床單基本都分不清是什么顏色。

??? 廠子里三十歲以下的女工只有一位，而十幾、二十幾歲的小伙子卻很多，他們大都初中還沒畢業就到社會上闖蕩，沒有一技之長，只能靠拼苦力來維持生活。廠里的工人幾乎每人都拿著山寨手機，下班后就把音量開到*大，播放著網絡歌曲，這些歌曲大都旋律單一，歌詞直白地表達著愛情。跟記者同住的吳正峰今年 18歲，晚上睡覺時，不停地問記者："你談過戀愛沒，談戀愛是啥感覺？"記者問小吳有沒有談過戀愛，"我倒是想談戀愛，現在談戀愛都是要錢的，沒錢哪有姑娘能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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